第三章 永远在一起

　　小柔打开门，父亲搬着椅子走进基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里。

　　小柔走进楼道，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帮父亲照亮，却突然被楼道尽头的动静吓到。

　　楼道尽头的那个家伙无声无息，从地上搬起一个箱子，虽然只是看着小柔一眼后就进了屋，但是那双眼让小柔毛骨悚然，不仅仅是那眼神透漏出一种怪异的气氛，还有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照射反光而发出绿芒的双瞳，更是让小柔吓得打了个寒颤，瞬间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小柔！帮我照着呀！”父亲温柔浑厚地声音响起，瞬间拯救了小柔，把小柔从邪恶的阴冷中拉回现实。

　　小柔仰视着换着灯泡的父亲，好久没有这么注视父亲的双手，那是一双苍老的手，看着上面虬髯凸起的青筋与干瘪的皱皮，让小柔看的心中泛起一阵伤感。

　　这两年小柔的家发生了两个重大变故，先是母亲的病逝，今年又传来久未联系的姐姐的死讯，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机裓厂退休的工人父亲，在本来就显得沧桑的身上更加深了凄凉的岁月痕迹。

　　深爱着父亲的小柔，在那之后就搬回机械厂的老楼和父亲住在一起。

　　换完楼道里灯泡的父女，回到了屋里，父亲走向客厅坐在电视机前，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不停按着换台键，小柔则是进了厨房忙碌起晚餐的烹调。

　　“吃饭啦！”小柔将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上桌后坐下并喊道。

　　父亲缓慢地从沙发上起身，走近饭桌，看了一眼后，并没有直接坐下，则是先进了厨房翻箱倒柜似乎在找着什么。

　　“爸，您是在找你的胡椒粉吗？我看你那罐过期了，买了新的，已经拿出来了啦，快来吃饭！”

　　父亲几乎是冲出来的，面目是惊慌地：“你把我那罐旧的放哪里了？”

　　小柔正在往碗里添饭：“我看你那罐的保质期都过了，扔了呀！”

　　小柔从没有见过年迈的父亲那么矫健地身形，正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父亲已经冲出了家门。

　　当小柔回过神来起身走到楼道里，早已不见父亲的踪影，看到的已经是电梯的楼层显示在往下走去。

　　小柔赶紧回屋拿了家门钥匙，然后出门下楼。

　　小柔出了电梯间，走向大门，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因为大楼门前有不少人正在往前方聚集并且议论纷纷，保安也拿着对讲机在喊着“请赶快派人来！”

　　拨开人群，映入小柔眼帘的景象让她差点晕过去，现场是一片狼藉，倒地的垃圾箱、撒满一地的饭菜和垃圾以及送外卖的电动车车壳碎片，最让她感觉晴天霹雳的是父亲躺在血泊里。

　　一整天的恍惚，小柔也没有清醒过来，最后进行到火化父亲遗体后的捡骨入瓮仪式。仪式完成后，悲痛的小柔捧着父亲的骨灰瓮，在朋友的搀扶下，来到了骨灰堂里母亲的供养格处，为什么往这里来，是因为当年小柔母亲过世后，父亲就说过他们要永远在一起，所以小柔和父亲选了一个双人用的骨灰格。

　　帮忙做法事的法师打开了骨灰格，因为小柔母亲的骨灰罐是放在正中间，所以法师想把小柔母亲的骨灰罐往旁挪一点，但是想不到那骨灰罐很轻，一碰竟然不是平移开，而是直接倒了，还滚动着让众人都措手不及地摔到地上碎了，但是这不是让所有人最惊讶的，最惊讶地是满地只有骨灰罐的碎片，没有一点点骨灰，骨灰堂的大理石地面除了满地骨灰罐碎片外，依旧是透亮着映着大家惊讶的脸。

　　小柔醒了，小柔哭了，小柔明白了，那罐父亲从来自己用的胡椒，那罐让父亲冲出去要在垃圾堆找的胡椒，那罐让父亲被外卖小哥的电动车撞死的胡椒，不是胡椒。

　　那是父亲对母亲的爱，那是父亲对母亲的承诺。

　　“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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