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崩溃
此刻星空静谧，浩瀚而深邃。丽花痴痴的看着星图，有好几次，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敌方战舰成群结队的从这深空之中出现，然后对己方展开疯狂的进攻。
但……每一次都只是幻觉而已。
时间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小时了。
最后一小时。
如果自己的承诺破产，已经被压抑到了极限的远征舰队便会立刻爆发，立刻崩溃。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足足几千艘战舰，怎么可能每一名舰长都能忍受住这种诱惑……就算是一个人口几千亿的大型三级文明，都不可能抽调出几千名具备这种战略眼光与定力的人来……这不可能……”
可是现实却在清清楚楚的告诉她，敌人确实做到了。
一抹绝望从她心中涌现了出来。
她缓缓起身，几条触手伸长, 打开了餐具柜，取出了各种精美的餐具。
这些餐具, 是以往时候，她吃掉那些违背了自己命令的人之时所使用的。其中有闪烁着银光的餐刀，有晶莹如玉的餐盘，有束缚带，有带有放血槽的操作台……
只不过现在，这里并没有除了她之外的人存在。
她将餐具一一摆上，动作柔和而流畅，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
此刻，时间还剩下半小时。
完成了摆放餐具的动作，她打开了通讯台。下一刻，她的声音再一次传到了每一名战士与指挥官耳中。
“我已经接到了准确情报。敌人一定会在半个小时之内对我方展开全面反攻。现在，我命令，全体戒备，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随时准备反击！”
声音之中满是冷酷与掌控一切的强大，充分的显示着她的信心, 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只是, 强撑着讲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身体却软倒在了地上。
反而是战士们，在听到丽花言之凿凿的话语之后，情绪立刻稳定，一些暗流也悄然消失不见。
“呼……”
击毁一个自动炮台，顺手收取了一个金属箱子，李恒长长出了口气。
心中的欲望仍旧澎湃，但李恒已经学会了无视它。就像那艘美味诱人的敌方母舰根本不存在一样。他甚至已经懒得再去看它，只专注于如何更高效率的消灭间谍卫星、武装炮台、地雷之类的东西。
同时他也确信，自己的战友们也做出了和自己同样的选择。
所有人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所有人都做出了最为慎重，最为稳妥的选择，所有人都放弃了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选择了慢慢“磨”死敌人。
于是对于丽花来说，这最后的半个小时时间也在平静之中度过。
看着仍旧静谧而浩瀚的星图，看着已经归零的倒计时，丽花心中那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不见。
母舰各处，早已精神紧绷到了极点，随时准备着迎来攻击并展开反击的战士们，在倒计时归零之后，看着仍旧平静的太空，心中同时浮现出了一点疑惑。
似乎有哪里不对。
敌人在哪儿？
……
只有丽花一人的办公室之中, 看了一眼摆放着各类精美餐具的操作台，丽花嘴角抽动了一下，慢慢挪动身体，自己躺了上去。
“我这一生，吃过多少智慧生命？19536还是19537？种类是85种还是84种？算了记不清了。我吃了这么多种人，唯独没有吃过我自己种族的人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今天就尝一尝吧。”
几十条触手挥舞着，拿起了餐刀，锯子，餐盘等，在自己身体上狠狠一划，一大片肉便削了下来。
丽花闷哼一声，顾不得那正顺着血槽快速流走的血液，用另一条触手将这片肉放到了嘴巴里。
细细品味片刻，丽花发出了赞叹：“原来是这种味道……竟然还不错。”
……
片刻的疑惑之后，终于开始有人选择询问自己的上级。而很显然，他们的升级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丽花团长明明那么信心十足，言之凿凿的……怎么时间都到了，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问题最终汇聚到了几个高层这里。这几个高层最终决定向丽花提出询问。
但很意外的，呼叫虽然接通了，但没有任何回复。似乎丽花并不在那里。
此刻，弥漫在这艘空天母舰之中的焦躁气息已经愈发浓重了。战士们——不管是人还是次人，俱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几名高层最终联合了起来，强行打开了丽花的办公室。于是他们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丽花躺在以往她用来吃人的那张操作台上，此刻已经失去了生命。尤其是，她的胸膛被打开，驱动血液流动的极为重要的一个器官也被取下，不知道怎么进入到了她的嘴巴里。
那张丑陋的大嘴之中，那颗心脏还隐约能看到残骸。
“谁，是谁杀了团长！”
一名高层失态大吼，另一名高层则望着丽花脸庞之上，那一副略显变态意味的笑容，浑身都在颤抖。
“是，是团长自己，自己吃了自己……”
在确认了丽花团长已经自杀，确认了她之前所谓的话语只是在撒谎，确认了最后的希望已经失去之后，弥漫在这艘空天母舰之中的焦躁气氛再也无法压抑，而是迅速的转变成了暴虐。
在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在怒吼，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有人拿着武器四处乱打，有人互相抱着撕咬翻滚，有人怔怔呆坐，连铁棍打在头上都没有反应，有人窜入了战斗飞船之中疯狂向着太空深处逃窜，有人引爆了一些弹药库……
一片混乱，完全失去了任何秩序，如同地狱降临。
反正已经没有希望了，反正已经绝望了，反正最后都是要死，那么，那么，发泄吧，疯狂吧……
这一幕看在李恒眼中，让他心中再度多了一点疑惑。
他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此时此刻，在那艘空天母舰之中正在发生一些事情。这似乎意味着一场席卷了整艘母舰的混乱。
这似乎不可能是假的。好像……真的陷入混乱了。
但基于慎重心理，李恒仍旧选择按兵不动。战友们很显然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仍旧只是在外围暗中潜伏，不断的游走、隐藏，不断的骚扰。
如是过了一段时间，母舰之中的混乱似乎已经平息了。这艘母舰在李恒的注视之下调整了自身的姿态，开始减速，似乎是在为之后的返航做准备。
“这可能是阴谋。”李恒说道：“不要管它，我们打我们的。”
仍旧是潜伏、隐藏、游走。
此刻，母舰周边已经再没有一艘战斗飞船出来。几乎无处不在的星际地雷、自动炮台、侦查与武装卫星等，在战友们坚持不懈的清扫下，也几乎被完全清理。并且，并没有新的再补充进来。
此刻，人类一方已经可以毫无压力的来到母舰旁边十分接近的地方。
但李恒与战友们仍旧在潜伏、隐藏、游走。
在不间断的骚扰进攻之下，这艘空天母舰很快就变得残破起来，甚至于出现了几处从数十万公里之外都可以清晰察觉的巨大破损。
这更不可能是假的。
似乎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占领。
但李恒与战友们仍旧在潜伏、隐藏、游走。
此刻，空天母舰之内，远征军各国联席会议。
丽花死后，原各国最高级别的，还活着的军官，以及血腥海盗团某些高层组成了这个会议，获得了远征军的最高权力。
此刻，十几名穿着宇航服，形态各异的智慧生命在疯狂的怒骂着，愤怒的拍打着墙壁或者桌案。
“给个痛快的啊！要杀我们就快点啊，这样算什么事！”
“该死的人类，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想要这艘母舰就来拿啊！不要的话就放我们走啊！”
“也不要母舰，也不杀我们，也不肯放我们走，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此刻，联席会议与会者们精神几乎已经崩溃。
他们实在搞不懂那些人类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他们想要物资！一定是想要物资！我提议，留出我们必须的物资，剩下的全给他们！”
“不就是买命钱么！给他们！”
“杀一部分次人吧，我们的物资消耗也能减小一点。”
“试试！”
一道带着文字字典的信息，开始以这艘空天母舰为球心广播。在进入李恒所在的飞船的电脑之后，很快便被破译成了人类的文字。
“我们把这些物资都给你们，祈求您可以放我们离开。”
李恒看着这一段文字，看着从那艘母舰之中出来的一个个金属大箱子——数量至少有上百万个，总质量可能高达几千万吨，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这是阴谋，一定是阴谋！”李恒立刻做出了判断：“不要理会那些金属箱子，我们继续打我们的！注意隐蔽，注意机动！”
太空之中仍旧静悄悄的，似乎那些敌人根本不存在于这里。他们甚至根本没有动那些金属箱子。
但是几乎让这艘母舰之中的人们有了心理阴影的骚扰性进攻仍旧在继续，丝毫没有停顿。
联席会议与会者们在这一刻终于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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